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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乐传奇】【海东来】长安夜未央·九

九
海东来赶到发现郎中张凭之尸体的地方。他发现这处民宅就在他九天前遭遇刺客的巷子旁，心中不免起疑。这处宅子只有三间屋子和一个很小的院子，院内并未栽种花草，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丁香花香。屋子外观看来十分破旧，屋内除了几套简易的被褥和五六只带缺口的陶盆，并无其他生活用品。张郎中的尸体发现在距离街道最远的屋子里，是内卫搜查无人居住的房屋时发现的，现场并未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海东来一边比照京兆府发出的人物画像核对身份，一边查看遗体。死者表情痛苦，有吐血的情况，并无外伤，更像是中毒；只是虽然衣着身量等符合画像，但相貌并不十分确切。海东来询问最初发现尸体的内卫，那人说已经派人去通知京兆府。海东来令吩咐再派人通知京兆府，最好能带人过来确定死者身份。
海东来继续检查死者，突然注意到尸体双手手腕处有奇怪的手印形淤斑。他伸手比对了一下，感觉不太像死者自己掐出来的痕迹，更像是外人所为。
不多时，王立德带着衙役、仵作赶到，还有狱卒押着柳依依和另外一个据说常去张家送东西的吴家仆役一同前来。
仵作验尸之前，领柳依依等人上前认尸。死者扭曲的表情和沾满污血的脸让柳依依受了惊吓，她脚底一软，扶住吴家仆役才没有跌倒。然后她才颤抖地开口：“没错，这是张郎中。”一旁的吴家仆役也点头称是。
确认死者是张凭之后，仵作便开始验尸。
王立德感慨到：“天府的消息就是灵通啊！”海东来听着，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海东来看着王立德指挥京兆府的衙役再次搜索这个院落，思忖到：张郎中这一死，就无法问清楚和他相识的是关长岭，还是高大人，换句话说，就无法弄清关、二人究竟是谁介绍谁去吴妈那里；如果是关长岭把高大人带过去，那么他这套计划筹划的时间可真是足够长啊！
那边仵作确认张郎中死于中毒，看来也是一种复合毒药。仵作也注意到死者手腕上的抓痕，指点给王大人看。王立德听说这抓痕很有可能是外人所为时，不确定地询问：“有没有可能是自己抓的？比如，服药后毒性发作，犯人在痛苦之际的自残行为？”
仵作略为难地说：“自己倒是也可以抓出这样的痕迹，但是得在一种比较奇怪的姿势下才可以办到。而且目前看来这毒药可以导致呕血，应该也会有腹痛的症状，照理说腹痛和呕血的人一般不会去掐自己的手腕。以在下的经验，这更像是被人将双手反剪到背后时的抓痕。”
海东来在不远处注意听着。他对尸体手腕上淤斑的判断和仵作类似，因此他怀疑张郎中是被人胁迫服毒。那边仵作正在向王大人解释这种可能时，柳依依向海东来走过来，悄声问：“海大人，那张郎中当真是毒死高大人的凶手吗？”
海东来被人打断思路，没有好声气地说：“你还知道别人会调配毒药吗？”
柳依依听到这句话，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低声问：“海大人可闻到一种香气？”
海东来听到这句，猛然盯住柳氏，说：“你说的是什么香气？”
这时，王立德认为搜查完毕，指挥众人收工，狱卒也上来把柳依依押走了，海东来没能得到她的答案。
王立德答应有调查进展再通知海东来，京兆府和内卫右司的两组人马各自打道回府。
海东来再次回到内卫总院。他尚未坐稳，对面关长岭就凑上来问：“死的是那个什么郎中吗？”
海东来没答话，只是点点头。
“这么说，毒杀高大人的凶手已经死了？”关长岭盯着海东来问道，目光殷切，似乎期待着什么答案。
海东来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依旧一言不发。
有内卫过来传话，月总统领请海东来过去。海东来心中冷笑，高大人一案最重要的证人一死，各方都蠢蠢欲动了。他站起身，临出门时瞥了关长岭一眼，并不意外地发现那人正满眼戒备地盯着自己。
海东来来到月霜行公干的房间。这个房间在内卫前总统领高天衡的房间隔壁；而高大人的屋子仍贴着封条。而匆匆为月总统领收拾出来的房间略微狭小。海东来进门前，月霜行就起身迎上来：“海大人请坐。”
“不必了，”海东来并不领情，站着说，“您这次想说什么？”
月霜行似乎并不介意，继续说：“那我便开门见山地问了。海大人认为杀害高大人的真凶是谁？”
海东来未曾料到月霜行有此一问，顿了顿才回答：“负责此案的是京兆尹王立德王大人，我只是协助调查。如果想知道真凶，何不去问王大人？”
月霜行表情严肃地说：“据我所知，高大人遇害的妓馆与那个张姓郎中牵连颇深，而那个郎中今日被发现竟然死了。就在海大人外出调查尚未归来之际，便有消息传来说那人是畏罪服毒自杀。在下感觉此事多有蹊跷，故而想问问海大人您的看法。”
海东来听月霜行这样说，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张郎中也有可能不是自杀。”
月霜行认真地问：“那么，凶手真的另有其人了？”
海东来正色答道：“目前只是有这种可能。隔墙有耳，请恕海某不便多言。”说着，他抱拳行礼，然后便离开了。留下月霜行一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他回到自己和关长岭共用的公堂后，关长岭谄笑着问：“刚才月大人请您过去，是谈公事？”
海东来看着关长岭说：“关大人如此关心，刚才何不与海某一同过去？”
关长岭尴尬地笑笑，没在做声。
当日傍晚，待关长岭离开后，海东来召开副手，询问监视张家的情况，副手略微惊讶地说：“那个张凭之不是已经死了吗？监视他家的兄弟都撤回来了。”
海东来立时勃然大怒，瞋目竖眉，道：“谁叫你们撤回来的！”说着一掌拍在书案上，书案几乎要裂为两段。
副手跟随海东来多年，也很少见他如此发怒，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连忙跪地道：“属下行事偏差，请大人责罚！——我现在再派兄弟过去？”
海东来冷笑道：“有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你们已经拱手送给人家了，他们还能等等再去吗？”
* * *
夜半时分，长安某处。
“大、大人，听说今天拿到神仙药了？能否赏小的一颗？”
“给，这是今日的。”
“多谢大人！多谢！”
“那海东来把张郎中家看得如铁桶一般，费了我多少心力才把那些人引走！这神仙药得来不易啊！”
“是，多亏大人英明神武！小的斗胆问一声，那个扬州来的小娘子……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啊？”
“你这小子，满脑子只会想这些事情吗？”
“没有、没有！大人，您吩咐的事情，我也都会努力想办法做好！”
“不着急。能喂给他们的线索已经给差不多了，该掐断的线索也差不多都掐干净了，这个案子已经没有多少查的余地，应该快结案了。你的小娘子也快出来了。”
“多谢大人！小的一切都是大人赏的！小的这条命就是大人的，大人随意差遣，小的万死不辞！”
“不用说的这么漂亮。那个扬州的小娘子虽然出现的突然，却值得利用。这番计划如此大费周章，到头来却功亏一篑，杀错了人。不过死了个高天衡，倒也不算是白费功夫。只是海东来的疑心难以打消，日后行事恐怕要更加谨慎了。——你且躲在这里，不得乱跑，这神仙药丸我会每天送过来。等风头一过，我还另有差事给你安排。”
“是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