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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乐传奇】【海东来】长安夜未央·十一

十一
从京兆府出来,海东来选了一条偏僻的路回内卫总院。这一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梳理。
王立德对高大人一案的分析,从表面上看几乎可以成立:张郎中胁迫其姘头吴鸨母下毒,误杀高大人后先杀吴鸨母灭口,后又自杀。以王立德可以掌握的事实来看,唯一的破绽便是张郎中手腕上不自然的掐痕。柳依依为高大人殉情前所说的那番话,对于此案其实并无任何新意,只是可惜了一个美人儿。
海东来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赞赏幕后元凶的行事手段。但是这里面还有一些王立德并不了解的情况:十天前试图袭击自己的那群刺客,如今看来确实与张郎中脱不了干系,也和另一个人关系密切。有必要找那个人好好谈一谈。
海东来这么想着,一路走到内卫总院正门对面的某条巷子里。他抬眼便看到了自己正想找的人:黄衫绿裙的陆盼盼正倚在巷子口,不断地向对面张望。
海东来在与陆盼盼相隔不足十步的地方停下来,静静地看了半晌。从背影来看,那舞伎全然没有觉察,只是盯着内卫总院的大门,几次想要上前,却踟蹰着始终没有走出巷子口。
海东来忍不住走了过去,把手中的红伞撑到那人头顶,说:“你在看什么?”
陆盼盼回头看到海东来,吓得全身一抖,但很快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候道:“海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你在等我?”海东来觉得有点意思——他想找的人也正在找他。
“是,”陆盼盼说着低下了头,“反正,在这长安城里,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带你上京的表哥呢?”
“他不在张郎中那里。没有人知道他们那些人都去哪里了。”陆盼盼仍低着头说。
“那你找我,想做什么?”
“我……”陆盼盼这时抬起了头,“关于想要刺杀您的那件事,之前没有机会说清楚。我想在离开之前……”
海东来打断了她的话:“现在不适合说这个。看见旁边那家食肆了吗?你先去那里等着,晚上我们找个地方再详谈。”海东来说着,摸出来一把铜板塞给陆盼盼,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推出巷子口。
陆盼盼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揣着铜板跑去食肆,要了碗饼汤坐下吃了起来。
海东来见她进了食肆,才踱出巷子,上前推开了总院的大门。守在门口的内卫迎上来。海东来对他吩咐道:“看好那边食肆里黄衫绿裙的小娘子,她若伤到一根汗毛,我唯你是问!”
海东来回到自己的书案前,尚未坐定,对面的关长岭就凑上来问:“门外找你的那个小娘子是什么人啊?听说姿色不错。”
海东来看了他一眼,说:“你认识她?”
关长岭嘿嘿一笑:“我怎么可能认识她呢。”
“那我又怎么会认识呢?”海东来面不改色地说。
“只是随口一问,海大人不要介意。”
海东来一边摸起放在案上的文书一边说:“那么,关大人还有别的要问么?”
“没有了,没有了,”关长岭连忙摆摆手,“海大人您忙。”说着他回到自己的书案后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还不忘偷偷窥视海东来的神色。
这些海东来都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读着手中的文书——是迟到的京兆府关于高天衡大人遇害一案的通报。在文书末尾写着抄送内卫月霜行、关长岭和海东来。
海东来放下通报文书,决定再去会会月霜行。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不知另一个人做何打算。
月霜行已经得到此案结案的消息,但她在海东来向她证实这一点之后仍然表示出谨慎的怀疑:“此案尚有疑点,圣上怎会同意如此结案?”
海东来看到月霜行如此反应,心中基本排除了她涉案的可能,口中应付道:“圣上自有其打算。”
“圣上怎么对你说的?”月霜行追问。
海东来暗暗感叹月霜行消息灵通,猜测多半是宫内韦贵妃传的话。他不敢犹豫,即刻回答:“圣上的意思是想尽快让高大人的灵柩回归故里、入土为安。”
“圣上当真这么说?”月霜行表示怀疑。
“圣上是这么说的。至于其他意思,海某也不好妄加揣测。月将军如有疑问,不妨直接去问圣上。”海东来说着,行礼告辞。
平时海东来总是等关长岭离开后才自己回府,今日却一反常态地和关长岭一起离开总院。在总院门口,海东来看着关长岭手里拎着的青菜,还不忘揶揄一句:“关大人今天不熬肉羹了?”
关长岭一时猜不透海东来的意思,只是像平时一样笑笑,没有说话,回家去了。
海东来在总院门口目送关长岭走远,才转身去另一边的食肆,将陆盼盼领回他的府上。
陆盼盼拘束地站在海府的堂屋里。海东来让她在这里等候,他先去处理些杂务。陆盼盼此时心中十分忐忑。她虽然不掩饰自己对海东来的仰慕之情,但却不曾料想就这么来到海府。她本来有些担心该如何面对这里的女主人,而现在看这房内的布置,应该是只有海大人一个人居住。她正胡乱猜想之际,海东来推门进来了。
“海大人,”陆盼盼忙行了个万福。
“你为什么不坐下来?”海东来似乎皱起了眉头,说,“我家很少开灶,我已经吩咐下人去外面要些吃的过来。你先吃,吃完了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
没过多久,在海府打杂的内卫便拎了一个食盒过来,摆在陆盼盼面前。陆盼盼这一日里只吃了一碗饼汤,此时是真的饿了,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吃得差不多了才抬起头,发现海东来正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陆盼盼觉得尴尬,默默地放下了碗筷。海东来也不客气,问了句“吃完了?”之后,不等陆盼盼答话,就招呼内卫把食盒撤了下去。
海东来看着内卫撤走碗筷、关好门窗,才正色问陆盼盼:“关于之前有人行刺于我的事情,你还想告诉我什么?”
陆盼盼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想起这才是自己今天来找海大人的主要原因。她稍微有些失落,但还是打起精神说:“对于这件事,奴家确实还有内情相告。——大人在那日之后真的遇到刺客了吗?”
海东来点点头。
陆盼盼问:“您把他们怎么样了?都——都杀了吗?”
海东来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必要手下留情。”
陆盼盼顿了一下,说:“奴家料想也是如此。那些刺客里,应该就有带奴家上京的那个表哥。——海大人千万不要误会!奴家一开始并不知道此事,只是无意中听到的。”
海东来紧盯着陆盼盼:“你尽量说详细些。”
陆盼盼稍稍安心,说道:“奴家应该同海大人讲过,这次上京,是奴家央求表哥带我过来的。表哥一开始并不情愿,那时奴家只当他是嫌奴家是个女子,路上多有不便,没成想他竟是过来当杀手的!奴家随他们一行八个人一起来到长安当日,先去了张郎中家。那里招待表哥他们的张郎中和徐秀才看到奴家,也是十分地不乐意。”
“徐秀才?”海东来猛然听到这个名字,略惊讶地问,“他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什么相貌?”
“奴家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跟着大家叫他徐秀才。他人瘦瘦高高的,脸色白得像是刚得过大病,言语有些猥亵,倒不像个正经的读书人。听说是他联系表哥他们上京的。”陆盼盼继续说,“关于奴家的住处,奴家听到徐秀才和张郎中争吵了一番,徐秀才似乎想让奴家住在张家,但张郎中不肯,说是怕坏了大人的大事,于是他出主意让奴家住到吴妈那里。因为天色已晚,他们便先让奴家过去借宿,改日再回来取行李。第二天奴家回张郎中那里时,碰巧赶上张郎中和徐秀才都不在。表哥看到奴家似乎十分高兴,拉住奴家絮叨了不少事情,好像喝醉了一般,但奴家却并未闻到酒气,反而闻到一股香气。”
听陆盼盼说到这里,海东来急忙问:“可是丁香花的香气?”
陆盼盼想了一会儿,说:“奴家记不清了。”
“你表哥都跟你说了什么?”
“那日表哥说了很多,主要是讲他们要干一件大事,如果干成了,便会名扬长安,到时他就可以回去向之前瞧不起他的人炫耀了。——那时奴家并不知道,他所说的大事就是要刺杀海大人您呐!”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海东来问。
陆盼盼接着说:“奴家后来在吴妈家住得很好,也就不想再去张家了。但表哥他闲来无事就会来找奴家,夸耀他将要做的大事。那日奴家听得不耐烦,便说了他一句,‘在扬州城没听说你能做什么大事,来长安你又能做什么!’表哥听奴家这么说,不高兴了,这才说出要刺杀大人您这件事。奴家听来十分震惊,起初也是不相信的,但后来反复问表哥,他指天起誓;奴家又偷偷去张家问了其他人,他们也都这么说,奴家才相信表哥说得不是虚言。”
陆盼盼说到这里,怯怯地看了一眼海东来,见他神色如常,才继续说:“奴家想来这真是一件大事。海大人您是大英雄,他们怎么能……况且奴家知道表哥他们的本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您的对手。奴家当时是有些慌了,想劝表哥不要干了,但他言之凿凿地说徐秀才都安排好了,一定没问题,还说几日内就会动手。奴家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此事不可行,也担心真的会伤到海大人您,原本想让高大人给您传个话,正巧您本人来了,所以那天奴家就直接告诉了您。”
陆盼盼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海东来,不知他会如何反应。
海东来听罢,又想了片刻,才问:“我去找你那天,那吴妈说张郎中那里有人找你,是什么事?”
陆盼盼微微皱眉,双颊泛红,说:“那天吴妈说是张郎中那儿的人,奴家本以为是表哥来了,结果却是那个徐秀才。他来找奴家,是想轻薄于奴家。奴家不肯,他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海东来默想:这么看来,直接安排刺杀的徐秀才,那天动手的人里面其实并没有他。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这些事情,你没有同王大人说过?”
“那位王大人也不曾问过奴家这些事。而且奴家觉得这同高大人遇害没有什么关系。”陆盼盼天真地说。
海东来觉得陆盼盼一介女流,未必想得到那么多,便又问:“你来长安的日期,具体是哪天?”
陆盼盼想了想,说:“约莫有一个月又十天了。”
海东来点点头,说:“这就对了。今晚没有你什么事情了。他们应该已经收拾好客房,委屈陆姑娘暂时在我这里歇息几日吧。”
陆盼盼听到这句话,有些期盼地看着海东来。海东来推开房门,招呼一个内卫过来把陆盼盼带走,自己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陆盼盼略有些失望地走了。
海东来送走陆盼盼后,关上房门,坐下来仔细思量:算起来那批刺客进京的日子,正是关长岭送他家灵儿去洛阳的日子;而高大人遇害的日子,又是关长岭接灵儿回长安的日子。海东来不相信这仅仅是个巧合。如此看来,整件事若是关长岭谋划,也是说得通的:首先,关长岭把高大人介绍到吴妈处,用所谓神仙药丸让高大人流连于此地——这药丸就算柳依依不用,吴妈也会下药的;然后指使一群刺客暗杀自己,而关长岭必定知道这般乌合之众是不可能伤到自己的,因此很有可能只是个障眼法,而陆盼盼的报信也有可能是计划的一部分,好让自己对吴妈家和陆盼盼产生兴趣;真正动手——也就是下毒那天,关长岭找借口不去,而他又知道高大人去妓馆一定要找人陪伴,这种情况下肯定先找自己,虽然自己通常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陪同,但有了陆盼盼这件事,陪高大人去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之后下毒灭口的事情不用多说。张郎中为何在事发后没有立刻被灭口,现在还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且不论天府在此事中扮演什么角色,那张郎中之死抛出的时间实在太过适宜,正好引走监视张家的人员,让他的同伙去张取余下藏匿起来的毒药,而内卫之后的监视也再也没有见到有人出入张家。
海东来深吸了一口气。这确实是一个既大胆又缜密的计划。而且与此事直接相关的人员,无论是那群刺客,还是吴妈、张郎中,都已经死了。而死人是永远无法泄密的。
想到死,海东来突然回忆起柳依依临死前说过,她服用了和“神仙药丸”味道很像的毒药,这毒药看起来虽不至立刻致死,但似乎一日左右即可发作,可以大致预估毒发身亡的时间。海东来不禁全身一颤:也许那日那个刺客并不是被吓死的,而是服了这种毒药后毒发而死的。
真是个残忍的计划啊。
这件事里还有两个人牵涉颇深的人没有被杀,一个是那所谓徐秀才,另一个便是今夜留宿于此的陆盼盼了。海东来想那徐秀才此时不知是死是活,可这陆盼盼恐怕也会成为那个人灭口的目标。今天从关长岭的言行看来,他已经盯上了这个陆家小娘子。整件事中关长岭并未惹上一丝嫌疑,如果他执意追杀陆盼盼,或许能找到他与此事的关联。
海东来觉得,他需要一个既能让关长岭露出破绽,又不至让陆盼盼涉险的计划。而这在目前看来,很难实现。
事已至此,那个人又打算如何行动呢?
海东来推开房门。
给陆盼盼准备的客房里仍然亮着灯,隐隐传来歌声,仔细分辨能听出来她在唱——
“水国秋风夜,殊非远别时。长安如梦里,何日是归期。”
暮春的夜,晚风依然冰冷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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